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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五章納妾風波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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織炎的屁股將將坐穩,還沒說兩句話,眼角餘光中,便瞧見夫家的隔房堂姑沖著另一邊站著的年輕女子使眼色。

那年輕女子起先還一動不動,倒是她身側坐著的年長婦人端起茶盅,借著喝茶的機會沖著年輕女子呶呶嘴。於是,那年輕女子輕輕挪動蓮步,雙手端著一盞茶,恭恭敬敬地奉至織炎面前:“姐姐請用茶。”

年輕女子的舉動太過出人意料,一時間,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處,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還時不時地在織炎與她之間來回游移。

奉茶的雙手纖細潔白,仿佛上好的瓷器,散發著柔美的光芒,竟比那茶盅還要美上幾分。望著這雙毫無瑕疵的手,織炎冷冷一笑,既不接茶,也不做聲,仿佛瞧不見眼前杵著個大活人似的。

倒是她身後的侍婢喝道:“放肆!你是何人?也敢與我家少夫人論姐妹?還不退下!”

也不知是眾人集聚的目光太多灼熱,還是織炎的冷淡、侍婢的呵斥令她羞慚,那年輕女子渾身微微顫抖,再擡起頭時,面兒上竟多了兩行晶瑩的淚珠。

隔房堂姑也沒料到這姑娘說哭就哭,趕緊站出來打圓場:“哎呦餵,少夫人,不過是一盅茶而已,何必計較呢?再說了,姐姐妹妹,都是一家人麽。。。。。。”

“夫人,您這話可就不對了。我家少夫人在娘家時是幺女,可沒有妹妹。而當日認親時,可沒聽說過有這麽一位‘妹妹’。這‘姐姐妹妹’的話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說得。”織炎不開口,出言相懟的依舊是她身後侍婢。

侍婢的話粗暴簡單,就差戳破那層窗戶紙了,當即將蘇闞堂姑的面子刮地發白。她不由惱羞成怒道:“你是什麽東西?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麽?”她一轉身,就沖著堂上的蘇闞他娘嚷嚷道:“哎呦呦,咱們金鵬神族被人欺負到這個份兒上了麽?一個小小賤婢,也敢當著主人的面搶話——夫人,您就這般眼睜睜的看著麽?”

其實,從一開始到現在,蘇闞娘的腦袋瓜裏一直亂糟糟的。

先是遠房表妹一家子登堂入室,見面就要喊“婆母”。接著,兒子兒媳婦雙雙來請安,冷不防地就被人奉上“姐妹茶”。隨後,便是好一番唇槍舌劍。這一幕接著一幕,看得蘇闞娘眼花繚亂。

說實話,於不請自來的這些不速之客,她心裏是有些生氣的。然,眼下被夫家堂姑這麽一嚎,卻又不好再說些什麽指責的話,只得訕訕地勸道:“她小孩子家,不懂事,你做長輩的,和她計較什麽?”又沖著織炎道,“快給你堂姑賠個不是!”

哪承想,隔房堂姑面兒上的得意還沒全面鋪開,便聽得織炎慢悠悠道:“賠不是?笑話!賠的哪門子不是?”

織炎姿態悠閑,表情輕松,可語氣卻是一昧的冷冰冰:“這一上來,就逼著要喝什麽茶,論什麽姐妹。這是什麽名堂?不喝,就掉眼淚,這又是什麽名堂?我好端端地這廂坐著,卻無緣無故地遭人逼迫,我的丫頭替我出頭,難不成錯了?做事情要講個一二三,論道理也要講個一二三,那麽,誰站出來說說,這是怎麽一出戲呢?”

她目光如冰箭,掃到誰面兒上,誰都忍不住打個寒噤,便是先前那嚷嚷個不停的隔房堂姑,都不由閉了嘴。

這的確是他們打的算盤——先是媒人堂姑借著說媒的由頭,將“納妾”的風聲放出去,傳得沸沸揚揚,然後表妹一家子便上門哭訴他,以“名聲有損”為由,逼著蘇闞納了表妹為妾。

這法子委實簡單,卻相當有效。畢竟,無論是媒人堂姑抑或表妹一家子,都是左右手的親戚,還真不好撕破臉。若非表妹一家子太過著急,風聲放出的次日就急吼吼地上門來——倘若有些耐心,待得三五日後,納妾的流言越傳越廣,甚至整個金鵬神族都曉得了,那時,說不得還真能讓他們得逞。

現如今,火候未到就急著揭鍋蓋,卻是棋差一著了。

室內一陣沈默。

片刻後,那年輕女子先發話了:“少夫人,您且消消氣。說來,只是我命不好,若不能嫁與表哥為妾,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。。。。。。”說著,一連串的淚珠滾滾而下,頗有幾分梨花帶雨的姿態。

“不瞞少夫人,我自小就仰慕表哥得緊。表哥待我極好,有什麽好東西都記得給我捎一份。打我懂事起,就想著要嫁與表哥。只是我家門第低位,不堪為配。自打表哥成親後,我日日焚香祈禱,希望表哥與少夫人鶼鰈情深,早生貴子。卻不料難遇良人,落得個淒涼下場。長輩們心疼我,不忍心見我年紀輕輕就如此淒苦,這方想著讓我為妾,既全了親戚間的情分,有救了我一條命。。。。。。嗚嗚嗚。。。。。。少夫人,您不會見死不救罷。。。。。。”

要說這姑娘委實厲害,一番不長不短的話,卻畫了個極大的圈子,將所有人都套在其中。

先是蘇闞——說來蘇闞最冤枉——他連這位表妹叫什麽名字都不曉得,怎麽可能“待她極好?好罷,就算蘇闞見著親戚家的表妹客氣有禮卻被誤解為“待她極好”,可怎麽著也不可能動不動與人家姑娘私相授受呀!

其次,又將媒人堂姑、自家爹娘,甚至蘇闞的母親,都給圈了進去——這些長輩都很同情她,不忍心見她年紀輕輕都遭這罪,這才商量著要讓蘇闞納她為妾。話裏話外,所要表達的就是“這都是長輩們的意思”,甚至不乏有挑釁之意——“看看,長輩們看不上你,這才萌生此意。”

最後,這是將織炎給套了進去——若是織炎不應,那就是要逼她去死!

一番話,糊塗人聽來心生憐憫,甚至生出要撮合這對“有情人”的念頭。然,對於織炎而言,卻不啻於是明晃晃的叫板了!

老實講,於嚷架一事上,織炎並不在行——她認為,如果不能以德服人,那就何妨以力服人。為此,她娘愁得夠嗆,特特□□了一個嘴巴極靈巧的侍婢陪嫁,免得小閨女嘴巴上吃虧。

此刻,那侍婢正要出口反駁,卻被織炎攔住:“母親以為如何?”轉過頭,又問蘇闞:“夫君以為如何?”

說實話,現如今,織炎對夫家這一家子鳥兒真是煩到家了。若非還念著與蘇闞的情分,說不得早就鬧掰了。

這一大家子,成天價正事不幹,就好盯著旁人家的瑣碎家務說長道短,叨叨叨叨,叨叨叨叨——這哪兒是金鵬神族?分明是麻雀一窩罷?

也就難怪公公時常會嘆氣,說金鵬神族後繼無人呀!

雖則織炎是嬌縱著長大的,卻並非蠻不講理。平素裏,織炎看在蘇闞的面子上,並不與他們計較。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有,她哪有那個閑工夫挨個兒計較去?縱心裏生氣,也就忍了。

哪承想倒給這起子小人長臉了,還以為織炎好欺負呢!總覺著這位少夫人不過是仗著娘家厲害而已。然而,他們卻不想想,厲害的人家養出的孩子,會是個軟豆包麽?

故而,這一次,織炎不想再忍了——都欺負到眼皮子底下了,還能忍麽?反正她已經煩透了這些長舌鳥兒們,與其讓她使出水磨工夫去應付那起子小人,不如索性撕開面皮鬧一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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